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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5/12 16: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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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赤壁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是一首怀古词。怀古词的套路无非是,临古地,赏古景,怀古人,伤自己。但这首怀古词豪气耀千年,是豪放词的巅峰之作,可惜世人只读出了豪放,却读不出豪放之中的深婉曲致。谈几点自己的想法。第一,开篇“大江东去,浪滔尽千古风流人物,究竟浪滔尽了还是没有滔尽?作者在《赤壁赋》中说到曹操时,“方其破荆州,下江陵,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以此证之,应是滔尽。但既然滔尽,何必又写周瑜,又写一时多少豪杰。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开篇写到,“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究竟是英雄无觅还是英雄能觅?风到底吹去了吗?我觉得辛弃疾想要表达的应该是,英雄能觅,风流宛在。鲁迅的诗歌《无题》中有一句忍看朋辈成新鬼”,实际上却是不忍;赵师秀的《约客》中“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实际上不是“闲”,是等人等得焦躁无聊。东坡赤壁第二,词中景。词中写景三句话,13个字,“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干净利落,雄奇壮阔,历来为人所称道。也只有这样的气势豪迈的壮景方衬得起周公瑾这样的英雄之辈。想起小时候看电影时,急慌慌地想看故事,大幕拉开,偏偏是苍茫辽阔的景象,然后人物缓缓而出,不知何意。现在读这首词,回想儿时看电影的记忆,多年的不懂瞬间豁然开朗。第三,写周瑜一人,何以用千古和“多少”?杜甫《登高》中的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用“无边”、用“不尽”,气象万千,一语超越时空,把个体和普遍规律联系起来,正是大家手笔。如宋代不大有名的诗人吴涛的《绝句》有“怪来一夜蛙声歇,又做东风十日寒”,虽然很是应景,终觉得过于拘泥具体数字,而少点气派。不过我想提一句的是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中,“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新泥”,“几处”“谁家”用得极妙,活灵活现写出了早春之“早”。所以,有诗心,有诗情,读古诗词,才能觅得精妙之处。梁朝伟饰周瑜第四,周瑜的称呼。周瑜,字公谨,民间多以周郎呼之。苏轼这首词中中,两次提到周瑜,一处说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一处说遥想公瑾当年?第一处人道是,意思是人们说,就是民间,民间称周瑜为周郎,亲切朴实自然。若称周瑜的字公瑾,不符合民间说法,反而显得矫揉造作。第二处遥想的是作者,作者直呼周瑜名字,是不敬;按民间说法,是不雅;而称呼周瑜的字最为恰当。两处不一样,行文有变化,互为映照,更显情意幽微,一处读起来亲切,一处读起来文雅上口。第五,为何写小乔。“小乔初嫁了”,这句在词中可以不要,但有了则是锦上添花,更为英雄增色不少,更为诗词平添许多韵致风流。“初嫁”不是“出嫁”,足以娇媚明艳之小乔衬托周瑜英雄少年,风流俊赏,气概轩昂。其实赤壁之战中周瑜34岁,已经是迎娶小乔的10年之后,但若用“出嫁”,味道就寡淡多了。以美女衬英雄,红妆衬勇武之飒飒英姿,自古皆然。三是婉转表达苏轼对周瑜美人得抱、功业又成的艳羡之情,这亦是古往今来大丈夫齐家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终极梦想。小乔第六,终于写到自己了,也该写到自己了,却是极俭省、极克制地写自己。怀古,是为了伤今,但如何感怀而不感伤?自是千古难题。但苏轼是自古及今不可无一难得有二的天才,千古难题于他而言,不过是江上清风。“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正常顺序应为神游故国,应笑我多情,早生华发。谁笑我呢?故国吗?周瑜吗?似乎不是。那究竟是谁呢?作者没说清楚,也说不清楚。我倒觉得是作者自己笑自己,是难言的苦笑,更是超然的自嘲。妙在此一处的“笑”和周瑜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中的“笑”,对照来看,更显34岁的周瑜丰姿洒脱赤壁建功,48岁的苏轼无可奈何华发早生。惟有慨叹“人生如梦”,浪花滔不尽千古风流人物。但人生终究不是梦,壮怀难伸是令人叹惋的现实,江山依旧,夕阳几度,唯江上之清风和山间之明月,可以略抒襟怀,可以暂寄抱负。写自己,被贬黄州一字未提,坎坷遭遇一句不怨,这是何等超脱!最后一句,虽有遗憾,虽有故作旷达,但没有不平,没有愤激,轻飘飘的一句“人生如梦”,却重逾千斤,寓含多少余味、余情,令千载之后的我们吟赏不已,慨叹不已。第七,上下片的结语。一首诗词,一篇文章,写得好,是才情;收得好,则是点睛的神来之笔。上片以一时多时少豪杰结语,既照应开头句,又收上片景,启下片豪杰。下片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有力收束全词。上下片巧妙关联,情感既跌宕起伏又幽微细致,而以识度明达、气概超旷的豪放之气统领全篇。人生如梦从全篇来看,起笔笔力千钧,把无限江山和古今英雄联系起来,石破天惊;主笔写周郎赤壁,才情胸襟尽在其中;闲笔“小乔出嫁了”,情趣横生;收笔初看闲淡,但融世间万种不平于江月之中,品格、境界恐非我们这种俗人所能完全了悟吧。如果让我背诵古诗词,我首选这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如果让我讲语文课文,我还是首选这首词。为苏轼,更为千古的风流人物,诉一诉衷情,诉一诉豪情,诉一诉深情,更是想和更多的诗词爱好者品一品千古风流人物少有人领会的英雄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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