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漫漫的求学之路中,一定背过这样几首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即便你已长大成人,脑海中也一定会在某个瞬间涌现出那些耳熟能详的句子,你从未见过他,却一直记得他—苏东坡。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一门出三杰,历史上少有,然而在四川眉山的苏家,却办到了。
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用他过人的才华征服了欧阳修,登科及第,风光无两。你在这个阶段,认识了一个自恃清高的、无所畏惧的,甚至是有点小心眼的苏轼。
然而“口出狂言”势必也要付出代价,“乌台诗案”成了苏轼人生的转折点。
在天的监狱中,苏轼经历了近乎绝望的冬天,他和我们每个人一样,对于死亡有本能的恐惧。也许是飘在身上的雪是在太冷,也许是脚下的镣铐是在太重,又或许是乌台的乌鸦叫声实在凄凉,九死一生的苏轼,被贬黄州,度过了人生中最凄惨的新年。
那个时候的他,是父亲,是兄长,是儿子,也是罪臣。他做不到李白那样“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故作洒脱,也不至于杜甫“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那样的悲苦,更多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信然。
写给弟弟苏辙的诗中,就有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的名句,有些无奈,有些难过,有些不舍,但人生如此,我不知如何才好,却总要负起责任。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到了黄州,苏轼学会了持家之道。
你很难想象一位大才子,也逃不开生活拮据的窘境,挂在门框的铜钱成了每日家庭的开支额度。然而好在苏轼的人缘还不错,若是在现代,也算是“社牛”了。
总之,克服了各种困难,黄州太守徐君猷批给了他一块久未耕种的荒地,苏轼,便不是苏轼了,他成了苏东坡。
这一块土地,成了苏东坡的物质和精神寄托,也帮助他完成了人格上的成熟和转变。
从最初的一把火开始,他就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彻底的农民,尽力且自然的融入进当地人的生活中去。
寺院的小沙弥,失误做的一碗面条,成了他创作“东坡饼”的灵感;为了慰藉饥渴的肠胃,他也能将廉价的肥猪肉做成美味的“东坡肉”;甚至半夜同友人去东坡喝酒烧烤,再偷偷翻墙回家……
贬谪黄州,他依然能吟出“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豁达诗句。在密州,他写下“云海天涯两渺茫”的惆怅,又写下“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的达观。
苏轼说他“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他的豁达与豪爽构成了他人格魅力的最重要一面。
他仿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才子,而是和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喜欢谈笑风生,豁达开朗。喜欢美食,喜欢美酒,喜欢写写诗、读读书,农忙时种田,农闲时游江。眼前的苟且和远方诗意,成了他人生的加冕。
苏东坡在黄州迎来了他创作的高峰。他写出了《前赤壁赋》、《后赤壁赋》与《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样的句子讲述着三国的历史,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一代又一代,就像人们仰头望着明月时,总会吟出那句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后来仕途上的起伏,已经难以动摇他的内心。那一轮千年前的月亮中,有他洒脱不羁的夜游,有他平淡自在的生活,有他热爱生活的证明,有他太多太多的记忆。
他乘着小船凌虚于长江之中,天地间皆旷达超然。他在赤壁怀想周瑜的英雄气概,几百年前的周瑜和几百年后的苏轼,听着同样的惊涛拍岸之声,但彼时壮怀激烈的苏轼乌发也变成了华发。
他扶着竹杖,无所谓疾风骤雨的洗礼,其他人慌乱地地跑过身侧,急需一方遮雨之地,可苏东坡悠悠然无所畏惧。
这世间总有些雨没办法躲避,总有些事没办法逃离,淋湿了不要紧,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无雨的竹林。
“此心安处是吾乡”
关于苏轼,三言两语说不清。
他是文学家、书法家、美食家、画家,也是政治家、水利工程师和探险家。你甚至很难用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去概括他。
他重情、博爱,他与弟弟苏辙的兄弟亲情时至今日还在广为传颂。在生活中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他总能想到给弟弟寄去书信,去往儋州任职的路上,兄弟二人偶然相遇,谁知竟是最后一别。
对于夫妻之情,苏东坡也是性情中人。发妻亡故,他也能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之句;日常生活中,他也能在与儿子抄书的过程中体会承欢膝下的情意。
作为老同事,他与王安石早年多有积怨,但二人最后相见时,却也早早相迎,冰释前嫌;与住持交流佛法,也有“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的趣事……
余光中先生的一段话让我不禁莞尔:我要是出去旅游,不愿跟李白一块儿,他这人不负责任,也不想跟杜甫一起,他这人太苦哈哈了没意思。苏轼最合适,他幽默不失深沉,旅途中会是最好的伙伴。
这是一个丰满的、真实的、性情的苏东坡。“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他就是在这样的信念下,支撑自己不知不觉走了六十多年的路程。
生前,朝堂之中有人嫉妒他,污蔑他,去世之后,人们却迫切地想在其子苏过身上看到他的影子。那个慈爱的、幽默的、细腻的、释然的苏轼走了,永远地去了那片再也不会下雨的竹林。
只要你读宋词,就绕不过他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只要你练书法,就绕不过他的寒食帖;只要你学国画,也会接触他的《枯木怪石图》;即便不读词、不练书法、不学国画,也总会在日常美食中碰头……
爱他的人是快乐的,是发自内心的豁达与乐观,与他接触,眼角眉梢总会不自觉含着笑意。
这位北宋的大家,带给我了我们超越时空的灵魂洗礼,重叠了千年的足迹,交换了掌心永恒的炙热。
因为你总不会忘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主编/仓巴鹿人撰文/阿森图源/《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