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4/8/11 17:12:00
如果由辛弃疾的词而想起另外一人,我想大多数人会想到苏轼,的确,历来辛弃疾都与苏轼并称,将两人归为“豪放派”,豪放、婉约之分是否有必要,尚待商榷,但辛词确实受到了苏词的影响,却是不争的事实。比如下面这首《念奴娇·用东坡赤壁韵》(或为《念奴娇·瓢泉酒酣,和东坡韵》)便是辛弃疾有意“模仿”苏轼而写成的一首佳作。东坡的原词,相信大家都非常熟悉,便是那首著名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即“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辛弃疾这首“和东坡韵”的《念奴娇》写于作者闲居铅山瓢泉时,是一首感兴之作。东坡的“大江东去……”词,作于贬官黄州之时,风格豪迈悲壮,抒发了人生的失意和坎坷之情,但结尾“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颇有老庄思想中的消极自解之感;而辛弃疾的这首“和词”,风格上不输东坡,但却有金刚怒目、迎难而上的悲怆感。这是两首词的异同之处。如果说,苏轼是被永恒奔腾的大江而抚平了内心的豪情壮志,只凸显了神采超逸的感慨,那么辛弃疾的词,便是被收复大事所羁绊,外来的风月很难给他带来安慰,所以更显英雄悲怆的情怀。辛弃疾这首《念奴娇·用东坡赤壁韵》,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悲剧性的英雄人物,他摒弃了世俗的富贵荣华,而是心怀收复失地、抗金为国的胸怀,日夜所思所念的,都是如何通过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来为国效力、统一中原,可现实中,他却被群小排斥,不能一展宏图,然而大半生的坎坷,并没有让他放弃对理想的追求,词人虽然屈居山林之中,却依然我心不改,这是一种英雄的悲鸣!念奴娇·用东坡赤壁韵辛弃疾倘来轩冕,问还是、今古人间何物?旧日重城愁万里,风月而今坚壁。药笼功名,酒垆身世,可惜蒙头雪。浩歌一曲,坐中人物三杰。休叹黄菊凋零,孤标应也有,梅花争发。醉里重揩西望眼,惟有孤鸿明灭。万事从教,浮云来去,枉了冲冠发。故人何在?长庚应伴残月。起首两句,以一个疑问句式,破空而来,表达了自己对于仕途和功名的思考,“倘来轩冕,问还是、今古人间何物”,轩,是大车;冕,是古代士大夫的礼帽,所以“轩冕”可以用来代指高官厚禄。辛弃疾此处,是化用《庄子》中“轩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傥来,寄者也”,官职不是一个人的根本属性,只是一种偶然而来依附于人身上的外物。辛弃疾劈空而来的一问,将自己对于世间功名——这一被庄子论为外来事物的蔑视和困惑感表现了出来,寄寓着比平铺直叙更加强烈的感情。“旧日重城愁万里,风月而今坚壁”,是说词人被免官闲居之后,种种愁情无法排解,在这种百无聊赖之际,甚至连美好的风景,也对词人竖起了坚壁,那么其烦闷之心,自然不言而喻了。接着三句,使用了两个典故,来感叹事业无成、老大成空,“药笼功名,酒垆身世,可惜蒙头雪”,药笼功名,是说自己本打算成为治国理政的一味良药;酒垆身世,是说自己如汉代失意的司马相如一般,自己的光阴都被消耗殆尽了,满头乌发都已变白,这真是无可奈何之极!自己来日无多,想必实现理想也不太可能了吧!所以只能“浩歌一曲,坐中人物三杰”,命运的悲歌,在此处猛然收住,并以座中友人比作汉初的张良、韩信、萧何这三杰,作为陪衬,凸显豪气,同时唤起下文。下片头三句,写自己虽然历经千难万险,但是壮志仍在,“休叹黄菊凋零,孤标应也有,梅花争发”,以自然之景比喻社会环境,以花比人,用黄菊凋零和红梅争发,来表示爱国志士前赴后继,永远不能断绝!这是词人与友人的共勉之语,也是极具振奋意义的佳句,让人心中顿感豪气。接着两句“醉里重揩西望眼,惟有孤鸿明灭”,词人的西望,应该是西北望的省略,即中原地区,词人早有定论“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此处醉眼中遥望中原,却只看到忽隐忽现的孤鸿。词人时刻不忘北伐之事,但是国事衰微,主和派当道,志士仁人因此备受打击,所以力量是相对孤单的,一时难以奋飞。因此,词人才有了接下来的感叹,“万事从教,浮云来去,枉了冲冠发”,词人感叹万事犹如浮云,空有怒发冲冠之心,却没有报国的道路,可见当时的爱国志士,都有着同样的痛苦,这正如岳飞所云:“怒发冲冠……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结拍以景结情,“故人何在?长庚应伴残月”,以孤月残星的夜色来衬托自己和同样有着报国之心的志士们的凄怆心境,境界萧瑟,令人感到悲伤无限,结得悲怆!然而,这与前面的孤标红梅、怒发冲冠相结合,却更能引起人感情上的共鸣!辛弃疾这首词,感情浓郁,悲怆中带着凌厉的气势,有着极其强烈的感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