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玉
不管赤壁之战的结果如何,曹操都不可能通过一场战争解决掉南方问题,只能说,赤壁之战的结果将此前曹操没有看到的矛盾都暴露了出来,使他明白了有生之年不可能统一天下的事实。
首先,曹军赤壁战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北方士兵水土不服,而新降曹操的荆州水军与曹军之间又没有很强的粘合力对曹操没有认同感,导致战局稍微不利就一哄而散。
这就说明,曹操在没有完全消化荆州各方势力之前是不可能操盘统一天下的大事的。而荆州问题只是南方几股割据势力之间的一个缩影,孙权的江东和刘璋的益州依然存在好多曹操不好消化的问题。
先说江东。孙权的江东政权本质上是淮泗元从集团和江东世家合作经营的局面,世家、豪强是支撑东吴庙堂的主要力量,再加上那些世代典兵又有私人军队的地方军阀,孙权说白了就是一个代言人。
曹操即使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但处理这些关系的难度也绝不亚于战争。
而且,东吴内部还存在大量的山越。江东山越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从公元年到年,孙权在这八年的时间区间内都是在全力镇抚山越。从年到年之间,孙权曾经两次出兵江夏,已经重创黄祖主力,但就是因为内部山越问题而不得不撤兵。因为山越问题,东吴更是错过了刘表病重内部不稳之际拿下荆州的最佳时期。
想想,即使曹操拿下了江东,同样会面对山越问题,而曹军的兵力又是有限的,在镇守北方的同时,曹操是不可能分出更多的兵力解决山越问题的,如果他将解决山越问题作为重点,很可能会产生和当年的秦国一样的问题:
主力在外,京师薄弱。
还是有坍塌的危险。
刘璋的益州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刘璋父子本来就是和益州豪强合作的局面,再加上益州内部又存在东州派和益州派两大势力,关系成分也相当复杂,曹操如果拿下益州同样需要花费巨大精力来处理这种关系。
而这件事的难度也同样不亚于战争,蜀汉后来出现的严重内耗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再加上益州也同样存在蛮夷问题,曹操在拿下益州之后,必然得分兵来解决蛮夷问题。
而且,即使曹操在正面战场上取得了胜利,也大概率会陷入孙权、刘备残余势力的长期纠缠,将他拖进江汉的泥潭中。那才是真正的苦战。
既然扬州、荆州、益州曹操都不好消化,就更不用提再往南边的交州和广州了。
总之,曹操的兵力极限可能也就三四十万人,在守卫北方大本营的情况下,曹操是不可能分出更多的兵力来解决南方问题的,不管他有没有以战争的手段在领土层面兼并南方。
这样看的话,赤壁战败对曹操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赤壁战败让曹操恢复了理智再加上北方的经济当时也没恢复,曹操是没有实力支撑他的长期战略的。而且,当时南北方在经济层面都是独立的版块,没有一方高度依赖另一方的情况,所以,经济上的独立必然会导致分裂的周期只会更长。
为什么说隋唐之后南北分裂的周期一般都很短,就是因为,北方在税赋方面高度依赖南方,是不可能允许南方长期独立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五代十国的政权虽然是走马观灯式的快进式更新,但分裂时间也就短短的几十年,和魏晋时期的几百年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再说曹魏内部。曹操虽然统一了北方,但北方内部依然存在许多有实力的豪强,比如臧霸、孙观这些青、徐豪霸终曹操之世都是父死子继世袭式垄断青、徐二州刺史的节奏。
曹操在的时候还可以凭借军功和个人威势控驭这些人,曹操去世之后,曹丕就很难驾驭这帮人。而事实也是,曹操刚一去世,臧霸在洛阳的一支军队就敲锣打鼓回去了。就连曹操带了二十多年的青州兵也跟随臧霸兵一起走了。
对于如此形同造反的事件,曹丕不仅不敢追究反而下令沿途郡县给他们管饭,可见,曹魏内部也是山头林立,不敢出现严重的兵败事件。
同时,关陇豪强也是曹魏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曹操赤壁战败的消息刚传来,这些人就蠢蠢欲动准备搞事情。
可见,曹操有限的兵力即使解决北方问题都够吃力,更别谈广阔的南方地区了。
怎么说呢,曹操有限的兵力如果侧重一点就必然会造成别的地方的空虚,比如,孙权在得到前方胜利的消息之后,马上就是猛攻合肥的节奏。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前期为什么取得了还不错的战绩,就是因为,曹魏的防守重点在和东吴对峙的淮南地区导致关中和凉州地区兵力空虚让蜀汉钻了空子。
▲蜀汉第一次北伐最顺所以,曹魏不管是经济积累还是军事实力都不足以在曹操手里操盘统一的事,即使统一了,曹魏也消化不了,很容易拿到秦国和隋朝二世而亡的剧本。
再说,赤壁战败对曹操的个人威信也是一次严重削弱,当曹军战败的消息传遍天下的时候,人们不仅认识到了曹操难以统一天下的事实,更是对他战无不胜的神话产生了怀疑。
这就是曹操战败之后在主力并未遭受重创的情况下不敢继续用兵南方的重要原因。因为,赤壁之战已经将他打醒了,如果继续在南方战场上消耗,那么他多年打下的北方江山有可能都守不住。
这一点,刘备就看得很明白,他不认为是曹操没有实力继续南侵,而是曹操不愿意再蹚南方的浑水。
曹操为什么在《让县自明本志令》里着重强调“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就是以曾经的成绩来缓解赤壁战败所带来的威信下降。
▲赤壁战败导致曹操威信下降所以,曹操最好的方案就是,先消化已经打下的荆州土地,然后在逐渐兼并周边地区,慢慢将蛋糕做大。
这也是曹操在打下汉中之后为什么不乘胜拿下益州的核心原因,他怕的就是因为快速推进而引起的消化不良,是赤壁之败让他考虑问题更加成熟了。
后来的事实也验证了统一天下这件事的难度,当曹魏政权落到司马懿手里时,魏蜀吴依然是三足鼎立的格局,东吴直到司马炎建晋之后才将其灭掉。
是的,任何事情的解决都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来。
所以,曹操根本是不能通过一场战争解决南方问题的,统一南北的事只能交给时间和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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