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杜牧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卿本世胄杜家子,长庆以后第一人
杜牧(一),字牧之,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京兆杜氏是魏、晋以来数百年的“高门世族”,在唐代尤为显赫。杜牧的祖父即为中唐著名的宰相兼史学家杜佑,著有《通典》二百卷。杜牧在《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中说到自己家“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第中无一物,万卷书满堂。家集二百编,上下驰皇王”,不无自得。如此出身与家学,对牧之日后的影响可想而知。
杜牧成长于多事之秋一内忧外患的晚唐时期。其自青年就关心国事,有忧国伤时之心,济世经邦之志。他少读经史,又继承其祖父所倡经世致用之学,着意研究“治乱兴亡之迹,财赋甲兵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他撰写《罪言》《论战》等政治、军事论文,注过《孙子》十三篇,更多次致信当政者,慷慨论天下事。如此抱负,用他自己的话,可谓“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
大和二年()杜牧进士及第,制策登科,授弘文馆校书郎。同年十月离开长安,到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府署中担任幕僚,后转入淮南节度使牛僧孺和宣歙观察使崔郸幕中任掌书记、判官等职。辗转十年,大部分光阴都在幕府为沉沦下僚,四十岁始外放州官。在地方官任上,杜牧常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革弊政,免除猾吏豪胥额外强征的苛捐杂税。
会昌年间,平泽潞藩镇叛乱及抵抗回鹘侵扰,杜牧都曾上书宰相李德裕,陈述用兵方策,得到采纳,取得“泽潞平,略如牧策”的成效。可见其确有政治才干。
然杜牧生性耿介,不屑逢迎权贵,仕宦始终不太如意。纵有管仲之才,无所施展。所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式的放荡形骸,所谓“嗜酒好睡,其癖已痼”式的颓废放任,与其心中参政治世的雄韬伟略,时时相映,微妙地勾勒出杜牧的内心
世界。
感时伤怀皆诗文,
情到深处即佳句。
杜牧才华发越,诗、赋、古文都足以名家,少作《阿房宫赋》即影响甚广。他主张“凡为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辞采章句为之兵卫”,对作品内容与形式的关系的理解皆颇有见地。他最推崇李白、杜甫、韩愈、柳宗元,而能吸收、融和前人之长,以形成自己特殊的风格。在《献诗启》中说:“某苦心为诗,未求高绝,不务奇丽,不涉习俗,不今不古,处于中间。”清代洪亮吉也说他“文不同韩、柳,诗不同元、白,复能于四家外诗文皆别成一家”。
杜牧于诗歌的造诣尤为杰出。他的古体诗受杜甫、韩愈的影响,题材广阔,笔力峭健。长篇如《郡斋独酌》,着重表现诗人拯物济世的抱负,直抒胸臆。《感怀诗》慨叹唐王朝安史乱后数十年来藩镇跋扈、以致“夷狄日开张,
黎元愈憔悴”,慷慨激昂,意气纵横。余如《杜秋娘诗》《张好好诗》,都寄予了他对封建社会妇女不幸遭遇的同情。
杜牧的近体诗则更为精彩。大凡作律诗或绝句,劲健者容易失于枯直,而有韵致者又多流于软弱,杜牧的作品,独能于拗折峭健之中,有风华流美之致,气势豪宕而又情韵缠绵,把两种相反的好处结合起来。如《樊川文集》中的名篇《早雁》,即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又如《九日齐山登高》,抑郁之思而以旷达出之,音节高亮,寓有别样的悲慨。一些抒情写景的小诗如《江南春绝句》《山行》《泊秦淮》等,多用质朴的口吻、简洁的白描,传达出悠远不尽的诗情画意,历来留诵千口。而像《赤壁》《题商山四皓庙》《过华清宫绝句三首》之类咏史绝句,则又叙议结合,警拔精悍,往往于出人意表之处自出手眼,读来一新耳目。
胡震亨《唐音癸签》卷八引徐献忠说:“牧之诗含思悲凄,流情感慨,抑扬顿挫之节,尤其所长,以时风委靡,独持拗峭。”此语十分中肯。
千秋传世遗墨宝,
独行特立一书家。
在唐朝诗歌昌盛、名家如林之时,杜牧能创造英发俊爽的风格,独树一帜于晚唐诗坛,已见其过人的才华。此外,他还能书会画,可谓多才多艺。杜牧亲书的《行书张好好诗》,现今珍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有行书四十六行,三百二十二字。此卷不单是杜牧仅存的书迹,更是唐朝诗人唯一传世的墨宝。其在历代收藏名家的手中辗转至今,已是无价国宝。
细观此卷,确是既可感受到性情诗人的率意放旷,又可品味出行草巨迹的自然经营。运笔精熟,毫无做作之态。诗书相得益彰,自是牧之书法的独特性所在,难怪清代学者杨守敬在《学书迩言》称之“自是别裁”。这一点恐其他著名书家皆难以与之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