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姐说从加拿大美国回来,看着老外每天就是用汉堡薯条和可乐来打发一日三餐,“你让中国的八大菜系情何以堪!想想我们的过桥米线,烧豆腐,汽锅鸡,酸菜鱼,辣子鸡,口水是不是流了一地?”
我还算矜持,暂时还没有。但是听丹姐讲她在70年代吃过的蹿糖馒头:“掰开馒头,空气里全都是白糖的香气”,我的口水倒是差点流了一地了。
自学成才学做烘焙,国外游历一遭,兜兜转转,丹姐说自己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中国胃”。而这个“中国胃”的养成,竟就在上世纪老昆明的那些街头巷脑。
张爱玲的旧式上海美食地图,是被精致的各式点心填满的。周瘦鹃曾被她的下午茶阵容惊呆:“茶是牛酪红茶,点心是甜咸俱备的西点,十分精美”,胡兰成也说她“把自己调养得像只红嘴绿鹦哥。”
而丹姐记忆中的老昆明美食地图,则填充的是各式主食,毕竟上世纪60、70年代的饥饿记忆和张爱玲在旧上海时的惬意生活已是换了几重天地。
春城饭店的过桥米线
尽管丹姐当时只有6岁,但是至今她仍然记得春城饭店里的过桥米线。
丹姐:“那时候春城饭店的过桥米线是对军区特供的,我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吃得到。5角钱一套,在当时是很奢侈的东西”。
和60年代北大的学生相比,丹姐还真是幸福!
瑞典“中国通”林西莉在年北大留学期间看到学生的日常吃饭情况是这样的:
“学生自己带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一个搪瓷碗,炊事员按量把饭菜用大勺直接放到他们的碗里。主要是米粥或者面条,上面漂着几根白菜叶,是去年秋收剩下来的。他们吃完饭以后,就到礼堂外边开水龙头前,接一大碗开水,一口气喝完,用这样的办法完成最后的营养补充。”
北京饭店的蹿糖馒头
年代丹姐的美食烙印是当时北京饭店的蹿糖馒头。
丹姐和我回忆,当时的北京饭店还在建,就是今天五华大厦的位置。当时北京饭店的后厨就搭了好多军用大帐篷,在里面蒸馒头卖稀饭。其中最好吃的就是那个蹿糖馒头,4分钱一个。
丹姐:“它是在擀面的时候,就把白糖裹进去,刚蒸好的馒头很泡,一掰成两半,白糖的香气就弥漫在空气里,配一碗白稀饭,我觉得全世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
丹姐说那种馒头的外表很毛糙,不像现在的馒头这样表面光滑,一点也不精致,但就是觉得好吃。
丹姐:“那时候糖都是凭票购买限量供应,可能就是觉得白糖特别好吃。”
我相信如果放一个这样蹿糖馒头在我面前,肯定没有丹姐嘴里讲的那个馒头好吃。
江南春面馆的卤面
80年代初,刚工作的丹姐,念念不忘的就是江南春面馆橱窗里的那一排卤面佐料。
据老昆明达人李先生说,当时的江南春面馆在春城饭店对面,因为每天要卖出1万多碗面条,又得名“英雄馆”。据李先生讲,“面馆里每天都挤满人,都是蹲在街边吃,因为里面根本不可能有位子。”
丹姐说,那时候刚工作,经济上还比较拮据,她每次从面馆侧边过路,就能看见玻璃橱窗里那一排排的佐料:“黑的是木耳,红的是胡萝卜丝,绿的是韭菜,还有冒着热气的杂酱和焖肉帽子。”丹姐说有时候厨房的工作人员会把煮面的滚水一瓢浇在玻璃上,浓密的热气腾起又散了。
“那时候太想把那个橱窗砸掉了。”丹姐回忆起当年的馋嘴相,自己都会觉得很好笑。
上海面馆的阳春面
年,丹姐在党校上课。每天早上骑自行车去上课的路上,都要到艺术剧院左手边的上海面馆吃9分钱一碗的阳春面。
这阳春面又叫清汤光面,典型的苏杭特色。知道阳春面以后,连阳春白雪,我竟也读出些素寡的味道,透着矜持的怀旧,自赏的孤芳。然而丹姐记忆里的阳春面依旧是市井的热闹:
“煮好的面条整齐的挑到碗里,撒上一撮葱花,一把菜油炒过的冬菜,一瓢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浇上去,稀里哗啦风卷残云下肚,瞬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三市街上的煲仔饭
年,丹姐做了妈妈。每个周末带儿子在圆通山动物园打羽毛球,然后就去南屏街上的新华书店看书。到中午的时候,就带儿子去书店旁边的巷子里吃煲仔饭。丹姐说,至今她都觉得那家煲仔饭是昆明最好吃的煲仔饭。
丹姐“饭上铺满一层红红的香肠,一小撮绿油油的毛豆,半个卤鸡蛋。打开那个盖子……”
我想丹姐打开盖子的那个瞬间,就是当年张爱玲在上海的公寓里被隔壁起士林的面包店香味唤醒的感觉:“每天黎明制面包,拉起嗅觉的警报,一股喷香的浩然之气破空而来。”
但是没想到丹姐记忆里最好吃的煲仔饭竟在专治花柳病的诊所隔壁。
丹姐:“当时隔壁是个小诊所,扯块白色的布帘,上面印个红十字,写着专治梅毒花柳。那时候人太单纯,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丹姐再说起当年的吃货,已经都要笑晕过去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丹姐的吃货成长史就是一部昆明吃货老饕的浓缩史。
丹姐的其他故事请看往期:
《你以为一套小户型首付的原料就能做出顶级烘焙?》
《世界那么大,有葱姜蒜的地方才是家》
罗儒养《云南掌故》中这样写道:“昆明人殊重口腹,讲吃早午点心,讲吃宵夜,此却是一般居民保守着的传统习惯,似非此不足以言生活。”我深以为然!
愿今夜你的心也有时间吹过的麦浪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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