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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10 6:01:00

关于东坡的词,常人都以“豪放”称之,而笔者认为,王国维的评价更为贴切:“东坡之词旷”。一首《定风波》,诉尽苏轼一生跌宕起伏后的豁达心——人生几经风雨,我皆泰然处之。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整首词的大意是:

不必理会那穿林打叶的雨声,不妨吟诵长啸,悠然而行。手持竹杖,脚穿草鞋,轻便胜过高头大马。怕什么呢,自己的一生就是披着蓑衣在风雨之中过来的,对此我早就习以为常、处之泰然了。

略带寒意的春风将我的酒意吹醒,山头初初放晴,迎接我的却是斜阳。回头望一眼遇到风雨的地方,我信步归去,既无所谓风雨,也无所谓天晴。

苏轼二十岁就得到了金榜题名的荣耀,一生中有过官至尚书的显赫,有过执掌一方天地、造福百姓的实绩,“三入承明,四至公卿”;但命运多番捉弄,也经历了连续被贬、不断南迁的低谷与磨难。

这首词大约写于宋神宗丰元五年(公元年),此时,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至黄州,已经第三年了。

三年前,他被小人构陷,因文获罪,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受到差役如狼似虎的审问和侮辱。虽然逃脱了死罪,但也被贬黄州。人到中年,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作为顶梁柱的苏轼却没权没势没钱。

在黄州的日子里,他没有地位,没有月俸收入,没有上班的权利,没有辞职不干的权利……在寺院里蹭过和尚的斋饭、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挤在废弃的破败驿站里容身……顺便说一句,驿站的名字叫临皋亭,关于它的诗词和故事,我们以后也会品读。

在黄州的日子,他和夫人每个月在房梁上挂30串铜钱,每天早上叉一串下来做当日的花费,然后把叉子藏起来,免得有剁手的冲动。

一穷二白的苏轼与长子,曾寄身寺庙蹭饭

初到黄州,苏轼提心吊胆,那些作祟的小人就像头顶悬挂的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那时的苏轼,白天蒙头睡觉,晚上才敢出门散步、透气。肉体和精神上的打击折磨,让他痛苦不堪。

因为太穷了,看不下去的朋友帮他申请到城郊外的五十亩荒坡,从此黄州东坡荒砺的田地里,一代文豪躬身劳作,披星戴月,从零开始,垦荒劳作,春种秋收。脱掉长衫的苏轼,戴着草帽,形容枯瘦,却能够熟练地和当地农民谈论务农经。

就在这个时期,苏轼取号“东坡居士”

贫困交加的生活并没有让苏轼一蹶不振,反而让他洗净铅华、返璞归真。他既能写出诙谐如《猪肉颂》这样的打油诗;丰收的时候也欣喜地写下《东坡八首》田园诗;大雪纷飞的冬天,他盖起雪堂,招待当地朋友:谈笑有鸿儒,往来——有很多白丁;更有《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篇;他写出了中国古代三大行书之一的《寒食帖》;他捐献药方挽救当地瘟疫病人;他遏制了黄州“溺婴”,尤其是溺毙女婴的恶习……在黄州、惠州、儋州,苏轼可写可叹的事迹太多太多,将来我们还会细说。

让我们再回头来品品《定风波》。

写下这首词的时候,是苏轼在心灵上开始触底反弹的时期。

上半阙,“何妨吟啸且徐行”,苏轼在风雨之中不像旁人那样狼狈躲避,反而步伐从容,吟诗长啸,这种与众不同的表现极富浪漫色彩。表现出苏轼随性旷达的个性,鲜明又独特。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风雨任平生”。这两句让我们感受到苏轼笑傲人生的轻松、喜悦和豪迈之情。这“一蓑烟雨”也象征几乎置他于死地的人生险途和政治“风雨”。一生任凭风吹雨打,却始终那样的从容、镇定、达观。这一句简直就是苏轼一生生活的写照。

他在政治上不断地受到打击,一贬再贬,晚年最后被流放到了当时最蛮荒的海南岛。但苏轼却从未被命运打败,仍能在困境中写出“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样的词句,可谓疏旷自任,心胸格局之开阔,让人敬佩!

下半阙描绘了一个有趣而又充满哲理的画面:刚才还是风雨大作,转瞬间,“山头斜照却相迎”,一边是料峭的春风,让人感到丝丝的冷意;一边是山头斜阳相照,给人些些的暖意。

这几句既与上文所写的风雨对应,又为下文的人生感悟作了铺垫;这既是写景,也是表达人生的哲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人生的晴雨,像自然界天气的变化一样反复无常,在寒冷中有温暖,在逆境中有希望,在忧患中有喜悦。当你了悟之后,就不会沉陷在悲苦和挫折之中。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当回首走过的风雨历程时,竟达到了一种宠辱偕忘、超乎物外的旷达人生境界。苏轼在他的另两句诗中,也表达这种思想:“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既然我的人生、我的仕途、朝堂的局势,是这样的阴晴不定、变化莫测,那我不如归去吧。晴天也好,风雨也罢,坎坷也好,顺利也罢,于我而言也都无所谓了。

人生的晴雨,像自然界一样反复无常

在这阙词里,一场雨寓意着一生,在命运的风吹雨打里,苏轼一直泰然前行。“何妨吟啸且徐行”,前方的路通向哪里?苏轼不说;“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平生是悲是喜,苏轼不说,只是任之;“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是清凉多一些,还是寒冷多一些?东坡不说;“归去。”归去田园,还是归去朝堂?东坡不说。最终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苏轼在这首词中留了白,在这千年间,无数听者、读者,用心感悟,用心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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